青春 半生不熟

青春 半生不熟

青春 半生不熟

    有點《瘋子方舟》的感覺,沒有明顯的起伏轉折,平平淡淡講述一個廢材的日常生活,透露出那種明知道自己這樣下去不行然而卻總未振先乏的無力感。

    不太能理解為什麼山下敦弘又找前田敦子來演,這個角色諸多表現都讓我聯想到吉高由里子,感覺若由她來演似乎會更有說服力。

青春 半生不熟

    /玉子的微妙心理/

    我喜歡導演及編劇對於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微妙心理的描寫。玉子看著新聞哀嘆日本沒救了的同時,自己卻懶懶地不事生產。這大概反映了家裡蹲們對於未來和社會抱持悲觀心態,從而無法提起動力做出改變。

    父親叫成天賴在家裡看漫畫的玉子出去找工作,玉子反駁說「我會去工作的,只是時機還沒到。」

    「那個時機是什麼時候?」

    「總之⋯⋯不是現在!」

    內心有著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時間表,所以當旁人關切問起時,反倒會有種「我自己也知道這樣不行但是我有我自己的計畫你催什麼啊」的慌亂與氣憤。想要努力時又因為好面子不願被別人看出端倪。

    或許因為成長環境太順利了、或許因為媒體塑造出的風氣,這世代的年輕人似乎格外害怕失敗。當星夢被揭穿後,惱羞成怒地說要放棄,父親安慰說「我覺得玉子很可愛啊」時反而更讓玉子惱羞成怒。

    因為連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夠可愛,這種溫柔的謊言只會更顯悲傷而已。

    自己也知道懷抱著不切實際的夢想,所以才小心翼翼地行動就怕被他人發現。想要擺脫現在的自己,可是卻始終在原地徘徊。走在路上遇到光鮮亮麗的故友時更覺自慚形穢。

    想要長大獨立的同時卻又依賴著父親給予的包容,所以才這樣不上不下的。希望父親把自己當大人看待,不要干涉自己。卻又像個小孩,暗暗期許父親能訓斥一下自己。她對著父親的相親對象說,父親最失職的是始終沒有開口叫這樣廢材的自己滾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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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子與父親的彆扭關係/

    玉子與爸爸那種甚少交談然而卻默默體貼著對方的心意,流露出家人才有的微妙氛圍。

    爸爸在最初念過玉子怎麼沒去找工作之後,就再也沒提過這類事情,任由她在家裡好吃懶做,打掃煮飯顧店等依舊自己來。

    就在爸爸以為玉子正進行求職行動,而高興地買了支昂貴的手錶送她,讓玉子大發雷霆要爸爸把東西退回去。這種經濟無法自立時,對於家裡的援助或雙親的禮物感到焦躁、良心不安的心理,真是描繪得太好了。

    像這樣,隱藏在不悅口氣下的是對於父親的關切和孝心。即使跑去找父親的相親對象一股腦地抱怨了一堆父親的缺點,然而這些話在外人耳裡聽起來根本接近於甜蜜的埋怨。表面上是在嫌棄,可是話語裡的內容都在替自己父親加分。例如抱怨父親連煮個義大利麵都要模仿外面餐館灑上香草碎,彷彿真心感到困擾卻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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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節流轉和細節描述/

    起初似乎只有秋跟冬兩個季節的小短篇而已,拍到後來導演就想發展成長篇,於是故事繼續走過春天,然後在夏天結束。國中生小弟就這樣默默被從路人角色扶正成戲份吃重的配角。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吧。

    因為用季節來作為章節,季節感的營造就變得很重要。光是餐桌周遭就有很不一樣的變化。晚餐時間始終是這部片重要的場景,晚餐的菜色隨著季節變化,看起來都好好吃。

    食物的比重那麼重有一部份也是因為在這樣一成不變的日常生活中,吃飯時刻可以算是比較有變化和能感覺到生存著的大事。而總是窩在桌邊看漫畫的玉子冬天時蜷縮在暖桌下,到了夏天則故意將冷氣開很強,然後窩在桌邊享受用棉被將自己包緊緊的感覺。

    因為這部片場景和內容都很簡單,主要就是透過同樣一件事的前後對比,來描述細微的變化或父女各自的心態。像是爸爸晾衣服時會一絲不苟地將衣服攤平,玉子就動作拖泥帶水地隨便掛隨便晾,拿到父親的內褲還嫌棄地像怕感染什麼病菌一樣。吃飯的狀況也從窩在桌邊等著爸爸將煮好的飯菜端到眼前,變成自己準備減肥餐,坐到桌旁陪父親吃晚餐。儘管不是變成由玉子準備晚餐,這也算是良好的轉變吧。(是說看到父親的廚藝那麼精湛應該也不會想要獻醜)

    喜歡這部片淺淡的生活感和散文般的敘事,唯獨父親這個角色也塑造得太賢慧了吧,不僅包辦所有家事,料理也是一把罩。煮湯時還先用昆布熬底再放入柴魚片,如此細膩的做菜方式,難怪玉子要朝相親對象抱怨了。

    儘管沒有明顯契機,但是隨著季節過去,漸漸的玉子在生活上也有了各種變化。房間裡有健身器材,晚餐吃著水煮青菜和一大杯看起來很噁心的果菜大概是日本很流行的青汁吧),買了履歷表回來謄寫,買了衣服去照相。儘管是為了好像有點不切實際的星夢,終究是在向前邁進。

    /自然消滅/

    問起國中生小弟為何會和女友分手,他說是自然分手(自然消滅),玉子說好久沒聽到這個說法了。

    或許這個年代一切都求速成,逐漸習慣將時間畫分成明顯的區塊。我們以為生活就是一個階段接續另一個階段,例如高中三年結束接著大學四年,大學讀完就進入職場,沒有停下來放空的空白期。可是這樣拼命追趕著無形階梯的人生,對於一部份的人來說是應付不了的,所以越來越多呼籲去壯遊、去打工遊學的聲浪出現。事物的變化總是自然而然、不知不覺的,感情會自然消滅,人的變化也是。

    人是懶惰的動物,一旦開始頹廢只會越來越沉淪,除非有不得不的強大外力介入否則無法轉瞬改變的。所以過了一年後大概是覺得玉子也該休息夠了,父親終於對玉子說出她希望聽的話。「這個夏天結束就離開這個家吧,不管有沒有找到工作,總之先離開家裡。」玉子小聲地說「合格了。」 她等這句話很久了,因為自己無法替自己決定時機也不知該如何行動,如果有人將自己推出去,就比較能前進了吧。那個家裡蹲的玉子應該也在季節流轉中自然消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