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M 140 一亩三分地

“大概3月份，偶然随机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我才发现Facebook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员工获得过PERM申请的通过。糟糕的是，发现自己也属于受到影响的人群。”Facebook华人员工李翰（化名）告诉硅星人。 PERM全称Permanent Labor Certification，是申请绿卡和锁定绿卡排期的第一步。简单来说，那些过去半年申请过绿卡或PERM的Facebook员工都已经被拖延超过6个月。

“我并不比Facebook之外的普通人更早知道这事儿。因为公司里的HR和律师此前也都没有和我讲过这个事情。”李翰告诉硅星人，甚至在他看来，可能HR和律师最初也没有意识到12月的劳工局诉讼会这么快就影响到员工签证的申请和审批。 

在美国劳工局的数据中，从去年12月的诉讼开始后，就没有Facebook员工的PERM申请被通过了。如果没有PERM，这些员工将无法递交接下来的绿卡申请。对于近半年跳槽到Facebook的人来说，无论之前绿卡申请到了哪一步，都需要重新申请、等待PERM通过，才能继续之前的绿卡申请流程；对于公司内部转绿卡身份的人来说，也不得不面对毫无期限的延后，无法顺利锁定绿卡排期。最糟糕的是，那些持有工作签证接近6年，却还没有拿到绿卡的一小波人甚至可能面临在美国失去合法居留、工作签证的问题。 

“整个公司算下来，估计得有个上千人受到影响。”在李瀚个人看来，Facebook的员工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一场不公平的“公平”诉讼

“这对Facebook不公平。我觉得你应该在写文章时写写这起诉讼对Facebook员工的不公平待遇。”李翰在接受硅星人采访时表示，虽然去年12月的时候，美国劳工部就已经和Facebook正面硬杠，提起诉讼，“但当时大家都以为如果特朗普离任，这些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让李翰没有想到的是，当特朗普真的卸任美国总统，当那些曾经看起来荒唐的微信、TikTok禁令都已经被逐渐解除，劳工部对Facebook的“不公平”诉讼竟然还没被撤销。

截至发稿，并没有看到案件有任何进展。

让李翰更不认可的一点是，按照美国常规操作， 当一个诉讼没出结果的时候，大多数会暂时延续之前的处理方法，不会提前终止执行旧制度，就像是美国反移民组织不满配偶H-4签证起诉多年，但只要诉讼没有宣判，H-4就仍然有办法继续申请工作许可。但劳工部对Facebook的操作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只是提起诉讼，也没有任何判决结果，就提前不打一声招呼，直接悄悄暂停了员工的PERM申请批准流程。 

他告诉硅星人，此前公司和员工对这件事都没有发觉的一个原因是就算没有诉讼，本来办理PERM的时间也大概在半年左右。所以，过去半年等待PERM审批的人，就算没有接到任何通知，也没有想太多。

直到今年3月，当越来越多的同事都遭遇了同样的PERM没有消息的问题，才有人想到去追踪下劳工局审核的数据，才得以爆出劳工局早已停止审批Facebook员工的PERM申请。 

根据李翰介绍，这件事到目前为止就像一个黑匣子——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更不知道该去找谁求助和推动。

简单回看去年12月美国劳工局起诉Facebook的诉讼，起诉原因为Facebook歧视美国劳工，刻意“设计”招聘系统，拒绝美国人公平获得岗位信息，设法招募临时签证持有人并帮其获得绿卡。当时劳工部要求Facebook对受损的美国工人进行民事赔偿以及停止这一行为。诉状中，美国劳工部提供的“证据”显示Facebook放出的2600个职位大多要求苛刻或者需要邮寄申请，导致美国人无法申请。 

实际上，Facebook的操作流程是无可厚非以及符合劳工部要求的流程的。放出这种“看起来难申请的职位”是几乎所有美国公司在帮助外籍员工申请绿卡时的惯用做法。这些被创造出来的职位大多就是“走个流程”，证明下这个申请绿卡的员工的职位无法被其他人替代。这样的做法从1990年开始设置PERM流程开始，就是一个不成文的常规操作了。 

Varnum LLP的移民律师Kim Clarke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经表示这个诉讼对于Facebook 来说相当的“不公平”。在她简单看过Facebook被起诉的证据后表示，Facebook的做法合乎美国劳工局的要求，甚至比他们的要求做得更多。

“大多数支持诉讼的美国人忘记了，这些绿卡申请人实际上已经在面试和入职的时候，和其他申请职位的美国人一起竞争，并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更加胜任这个职位。”她说。

另一位移民律师Shannon Shepherd持有相同的意见。在她看来，Facebook在PERM流程中遵守了每一条劳工局提出的要求，却还是被鸡蛋里头挑了骨头。PERM流程之所以繁琐，也是在保护美国本土人的就业机会。为了避免繁琐流程和昂贵的律师费，公司是会更倾向招聘美国人的。

网络上不少人对于Facebook HR和Recruiter有怨言——表示公司回应员工提出的问题没有跟进和更新。甚至一些新加入Facebook的人表示，在询问Recruiter这件事的时候，Recruiter曾经表示并不知道这件事。

“但这种劳工局的诉讼进展，我猜HR和公司的律师也没有什么办法。”李翰尝试过联系公司HR，HR也只表示还没有任何更新。

在他看来，拖着，等着，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牵扯人数众多

从3月到现在，在Blind和北美华人工程师喜欢用的一亩三分地论坛里，都能时常看到有Facebook员工发帖询问签证申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回帖中，不断有更多的Facebook员工表示自己也受到了影响。 

后来，渐渐能看到一些人在网络上询问接到了Facebook的offer，但是需要申请PERM，是否该拒绝。根据这些应聘者的回复看，Facebook的HR和Recruiter并没有主动告知签证申请的风险。

Bind上，受到影响的员工开始提醒后来者“如果有签证需要，短期内不要考虑Facebook。”

李翰去年下半年从另外一家科技公司跳槽的Facebook的时候也并没有意料到自己的签证流程会遇到问题。

“在上一家公司工作时，早就有了绿卡排期。”李翰表示他的绿卡排期实际上已经到了。如果没有遇到这个事，随时可以进入到485环节，之后直接获批绿卡，也不过一年多的事情。 

李翰表示自己本来打算拿到绿卡回国探亲和去欧洲旅行。如果拥有绿卡，持卡人无需再申请签证就可以直接反美。 

尤其赶上疫情严重，各地大使馆关门，签证面试不断被取消，是否有绿卡对这些工程师来说就意味着能否回国、能否离境。

但现在，赶上这么大个案子，绿卡申请就突然卡住了。“最糟糕的是，没有办法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

对李翰来说，更重的是心里的焦虑。按照他前同事的经历来看，申请绿卡和审批的过程中“总会出现幺蛾子”。运气不好的，赶上点政策变动，变动之后再遇到变动，拖沓个4、5年也是见过的。

没有绿卡的在美华人大多都想着早点拿到，早点把这事儿解决——之后无论换工作、旅行都更方便，也不再担心一旦被裁员就面临身份失效的状况。

“但我绝对不是最惨的那种人。”相对比李翰更多面临的是延期和偶尔的心理焦虑，Facebook内部的一些人面临着更残酷的问题。 

恐有员工面临签证失效 

对于毕业加入Facebook几年的20多岁的华人工程师来说，问题似乎更大——拖沓一天没有结果，他们的绿卡申请和排期就晚一天。按照过去几年的情况，排期年份越晚，绿卡申请者就越多，处理积压案件的速度也更慢。所以对于刚递交PERM的很多年轻人来说，赶紧锁定排期给自己先“占个座儿”是个“大事儿”。

但恐怕受到影响最大的是那些工作签证已经持有5、6年的人。
 

在美国工程师习惯用的职场社交媒体Blind上，不少人表露了自己的担心。有人已经持有工作签证快要5年，但如果不申请绿卡，工作签证最多延到6年。有Facebook员工担心自己的工作签证一旦到期，绿卡还没有申请，就会牵扯到签证失效的问题。这种情况涉及的人不多，但一定是有的。李翰告诉硅星人。

有人在Blind上表示已经因此动了跳槽回之前公司的心思。

在李翰看来，如果再拖一段时间， 因为身份问题想要离开Facebook的人会越来越多。毕竟对这个年纪的工程师来说，获得绿卡就意味着获得了跳槽、创业的自由。 

对于刚入职不久的人跳槽还算现实，但对另一批在Facebook工作多年马上就要熬到升职的年轻工程师来说，却绝对没有那么容易。这些人在公司工作多年，资历、经手的项目也不少了，很多人都想在这里升职、规划职场。离职很可能对他们来说意味着浪费掉之前几年的职场积累。

对于这批人来说，只要PERM一天不拿到，一天就没法锁定自己的排期。单纯在说获得永居绿卡这件事上来说，时间全被浪费掉了。

随着近几年，美国对待外来移民越来越不明朗的态度，这批年轻人很担心自己未来拖得越久，就越容易生变，就更难以“上岸”。

遥遥无期的结局

在Blind上仍然隔几天就能看到人们对这件事的关注，但大多都只是抱怨和互相抱团取暖、安慰的回复，几乎没有一个回复在回答到底什么时候诉讼才能有个结果。现在，他们也只能好心通过更多渠道提醒下需要办理签证的工程师暂时避开Facebook的Offer了。